2022年7月，有网友在微博上发出了一组telegram群组聊天记录的截图，这个有5万名成员的群组名叫“小白菜”，他们讨论如何接近、引诱未成年的、成长环境有问题的女孩们，并称其为“小白菜”，让女孩拍私密照片、裸聊，甚至引诱她们出来见面，并实施性侵。

事件发生后，我在该群组中潜伏了14天。但因为种种原因，这篇稿件并未能及时发出。而在2024年的当下，我再次打开telegram，这类群组依旧存在，而在抖音、快手、推特等多个短视频、社交平台上，利用年轻女性营销软色情的情况也比比皆是。我曾认为这篇稿件已经是旧闻，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。

在我潜伏的短短两周内，在该群组的聊天记录中涉及的未成年女孩近100人，其中超过一半极有可能为正在遭受侵害的直接受害者。这些女孩大多未成年，缺少性意识和自保意识，有女孩在向群聊成员发送了隐私照片后便被以此要挟。

而群聊成员对待这些女孩们更像是对待物品，在甜言蜜语、软磨硬泡地将女孩们“追”到手后，女孩们在他们的眼中就只剩下了性的价值，他们甚至会在群聊中进行“小白菜”的“交换”：如果在B地的某人“追”到了A地的“小白菜”，而他无法前往，那么他便会在群内和B地的群聊成员“互换资源”，以和本地的“小白菜”发生关系。

这篇稿件试图回答这一系列问题：加害者们会使用什么手段、选择什么样的下手对象？女孩们面临的危机具体会以什么形式、在什么时间和地点出现？我们又该如何保护孩子们呢？

而当我再次打开群组、看到他们以相似的口吻讨论一些全新的女孩时，另一个浮现的问题是，两年前的女孩如今如何了？关于这个问题，我没有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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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文并茂的“直播”

最先将小白菜群聊带入大众视角的，是网友“梁州”2022年发布在微博的帖子，其中包含了些许聊天记录截图，最先引人注意的是群聊成员们狂欢般晒出的“得手”瞬间：引诱女孩们拍摄私密照片后分享到群内“直播”。

社会层面上对于未成年人保护的意识也较为薄弱。

根据“女童保护”2020年的问卷调查，非常关注《未成年人保护法》《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》和《刑法》的修订的受访者仅占据7.79%，比较关注的占16.61%，44.35%的受访者表示关注了一点，而31.24%的人完全没关注。

而对于修订的具体内容，37.67%的人表示并不了解，46.53%的人了解一点修订内容，11.63%的受访者认为自己比较了解这些法律修订的内容，只有4.17%的人表示对此非常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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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出悲剧反复上演

2022年9月13日，一名16岁女生在宿舍分娩。据女生自述，去年七月，同学父亲在送她去学校的路上对她实施了强奸，此后又多次威胁女生继续与其发生关系。有微博用户发微博称收到报料，江西鹰潭贵溪市天禄镇流桥村，一名12岁的女童在家中，遭该村党支部书记刘某某强奸。

同年8月16日，湖南省娄底市新化县某小学13岁女童产下一名女婴。当地村民表示，女童母亲患有精神疾病，其父常年在外务工，据其了解，女童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怀孕。

一个月后，9月9日，有江西省微博用户发微博称，自己13岁的女儿在8月遭遇其老师之子的强奸，此后不堪打击自杀，但事后微博被删，只剩下一则感谢警方加班办案的文章。

关于女孩被性侵的新闻反反复复，恍然间像同一出悲剧反复上演，不同的女孩们被困在同一个怪圈里。在“小白菜”群聊中，参与者似乎只有聊天室的成员，但所有“小白菜”的“狩猎者”都知道，性教育的缺失、成长环境中的种种隐痛、以及社会对于性的禁忌感才是他们能够得手的真正原因：前两者将女孩们推向这些甜言蜜语的捕猎者，而后者则是将她们捆缚住的绳索，只要威胁将这件事说出去，女孩便言听计从。

“因为很多孩子他在被骗的时候没有意识，同样也害怕大人发现，自己就把证据就先灭失了。洗了衣服、洗了澡之后，把身体上的这种物理证据也灭失了。后续社会舆论各方面的原因，导致很多人又选择了沉默。还有一些孩子没有性知识的填充，再加上我们传统文化里的谈性色变，以及周围的人给他加给他的这种性羞耻感，会让他能量感缺失，从而不敢去报警，不敢求助，这些都是问题。”孙雪梅说。

而后维权的流程也存在着一定的缺失，在孙雪梅经手的案例中，有相当部分的家长在报警后等待了许久，也没有得到具体回复。她认为这是由于缺少统一的途径对相关案例进行举报、事后干预和处罚，“这个真是需要全国官方的部门来统筹的。”

根据最高检察院发布的《未成年人检察工作白皮书（2021）》，2021年，检察机关起诉强奸未成年人犯罪17917人，同比上升16.61%。同期，起诉猥亵儿童犯罪7767人，同比上升32.09%，起诉强制猥亵、侮辱未成年人犯罪2167人。

这并非全部的数据，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女童性侵隐案率调查曾揭示，每一起性侵案件曝光，背后还掩藏着七起没有报案的犯罪。

先生制造曾发布《被性侵的，被救助的，被捆绑的童年》，“儿童希望”真爱项目的社工李沐恩曾经历过在乡村小学做性教育讲座，一下课，“有十几个小女孩扑上来围住她：老师，你演示的那些动作（触碰隐私部位），有人对我也做过。”她后来确定，起码有两个孩子是确确实实遭到过性侵，而且是插入式的严重侵犯。

“仅仅是一个班，居然有这么多没被发现的案例。”她说。

具体到生活中，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，孙雪梅认为，家长首先要做预防，大体了解孩子在和什么样的人在交流。而在悲剧发生之后，必须要报警——“如果不报警孩子会觉得对她造成伤害之后没人受到惩罚，对她心理上又加重伤害。”

与此同时，应当做好证据的保存，如果已经发生了物理上的侵犯，那么不要给孩子洗澡、不要更换衣物，避免生物检材、痕迹的灭失。如果侵犯停留在线上，那么应当保存相关的聊天记录和聊天账号，并将其转交给警察。

将证据保存好后，孙雪梅提到，需要做好对孩子的心理疏导，给孩子一个倾诉、求助的安全环境，“如果你在她面前表现的天塌了，孩子就会认为是我的事让你这样，所以就不敢跟你说了。发生这样的事情后，孩子的心理会有一些变化，必须创造一个相对友好的环境。也可以寻求包括司法体系、媒体、律师的帮助。有时候家长也需要帮助，比如心理干预。”

注：本文完成于2022年，所有文中相关图片均摄于2022年。

作者：硫化汞本汞